亜東破佛著《雙靈魂》

清末小説過眼録（３）
亜東破佛著《雙靈魂》

武　禧

　　署名亜東破佛的《雙靈魂》一書，宣統元年二月由上海均益圖書公司印行。封面有茶壷花瓶。瓶身中署“雙靈魂”旁有“小説”二字。全書約４萬字。正文前有題詩７首。正文第一頁右上方為“最新小説・雙靈魂”、旁署：亜東破佛撰　儒冠和尚註。文後附有《培植靈魂説》半邱子註　儒冠和尚参論。
首頁題詩７首：
杭州戊公２首
轅妙心思絶妙文，一靈魂化兩靈魂；如來種子軒者冑，太息模糊到十分。

如是云云如是聞，要將筆舌救昆群；一言一棒當頭喝，喝起迷離中國魂。

錢塘　汪文藻２首
老國沈沈夢醒無，墻頭風靡孰支吾；
神州此事尋常見，豈独區區一病夫。

是一是二二而一，即眞即假假還眞；
先生椽筆明於鏡，攝取群魔百現身。

林松涛３首
不作参禅與説玄，毫端寓意赤心存；
要將幾點心頭血，印入同胞頑固魂。

大著声音疾以呼，直言侃侃諱言無；
只凭妙舌蓮花燦，驚起東方老病夫。

不甘賈誼上書去，願為韓康賣薬來；
医得新魂除旧魄，頓教大地卜春回。

　　■《雙靈魂》的作者：
　　《雙靈魂》的作者署名是：亜東破佛，大致情況如下。本名彭兪、彭泰，字遜之，号守愚。生年不詳，卒於1918年。原籍浙江紹興，隨祖父宦遊江蘇�陽，落籍。1906年春，到上海從事文學活動，1907年創辧《競立社小説月報》。後到杭州住虎�寺，就法輪長老修習禅規，與李叔同相識。彭、李二人先後出家為僧。彭兪著作頗豊，別署亦多。所作詩文古體署：守愚氏，竹泉生。作小説署：破佛，亜東破佛。又有：盲道人、無心居士、儒冠和尚、光昊氏、懷禹、安仁、妄忍、常仁、閑邪齋主人。室名竹泉亭、閑邪齋。筆者見《雙靈魂》一書版権頁後広告“破佛外書”計有譯述《栖霞女侠》、《雙義傳》、《三浦女子》、《慧珠傳》四種，譯著《琵琶湖弾詞》一種，編輯《閨中剣》、《三家村》、《泡影録》、《殲鯨記》、《竹泉生異聞傳》五種。據阿英《小説閑談》云：“亜東破佛所譯述書，據可考的，有《東瀛新侠義》五種。”其中《栖棲傳》筆者疑即為《栖霞女侠》，《琵琶湖》即為《琵琶湖弾詞》。
　　又：鄭方澤編《中國近代文學史事編年》P.256有“林泉生”，疑為“竹泉生”之誤。并有《四靈魂》一書為阿英文所不載。此存疑一。
　　《雙靈魂》後附《培植靈魂説》署：半邱子注。此“半邱子”亦應是彭兪之筆名之一。此存疑二。

　■《雙靈魂》内容梗概：
　　《雙靈魂》全文分二十四節，毎節前有“第×節”三字，無標題，第一、三、四、五、十、十三、十四、十七、二十四節後有“案”。
　　文述：居上海的印度巡捕警爾亜夜遇匪黨被一槍“中其背、貫胸而出。”但其魂離開躯體，衝進中國人黄祖漢的脳門之中。自此黄祖漢的身體中就有了一個不願與中國人為伍，以做為中國人而可恥的靈魂和一個血氣方剛的中國魂并存。其表現也是一會兒印度人，一會兒中國人。經檢査後肯定黄祖漢并未得精神病，而是一個有“雙靈魂”的人。其堂弟黄農裔將黄祖漢的父親鑑淵，母親虞氏請到上海，在医院請西医治療，得出“印魂盛掩中魂，中魂雖未死，然不能奪印魂”的結論給他補脳汁吃，但無濟無事。後又請術士巫有信，張天師，中医姚蓉溪等為他治療，但均無効果。又用“招魂”，求上帝等方法亦無用。後來將他送到“萬國百科研究會”去診治。“百科研究會”聚集各國著名科學家會診中頗多爭論。理化家備格認為這是一種神經病。催眠術家神機認為兩靈魂智力相等，此病無法医治。思想家通玄以為現兩魂各不相謀，應増加智力。法律家務苛認為兩魂必有一戰。大医士勝扁以為不是“魂”的問題，而是“脳”的問題。最後被作者肯定的是大教育家基立的意見：“培植中魂之道舍教育無他法。”

　　■簡評：
　　阿英在《小説閑談》中論述此書時寫到“破佛此書寫作的動機，是對一班甘心媚外，具有奴性的人説法，認為除非自加振作，將奴性趨除，獨立的存在，殊難有望。是有感於當時的時事而作。”此説確切。
　　筆者以為此書實在是寫兩個問題：
　　一，當時――清末中國社會的現實問題，由於西方文化的輸入，一部分中國人未能利用這種先進的思想振興中國，而是拜倒在其脚下。又不知自振，渾渾��。致使中國人的思想受到束縛感到圧抑，但又無法自救。
　　二，作者所討論的是如何使沈睡的中國人覺醒，振作起來。作者從科學、医學、法律等諸多方面進行探索，但是都以為無望，唯一的方法是以教育為基礎，才能立國。作者的結論是：“培植其中魂充滿其躯殼之中，則印魂無所容，當自去。大抵靈魂之強弱消長，恆其智識之多寡，而智識之開通又全頼乎学術。無論上智下愚，其智識之得於学術者，必三倍於其固有之知識。由此知培植中魂之道，捨教育無他法。”、“儻伊能自知身有印魂，必生憂危羞悪之心，有憂危之心則慎，羞悪之心則奮；既慎且奮，吾不難培植其中魂，而銷鎔其印魂也。”
　　所以筆者以為實際上此書反映了當時中國“怎麼樣？”和提出了“怎麼辧？”兩個問題。
　　除此之外從此書中我們還看到下列問題：
　　一，當時在上海充當巡捕的印度人雖然趾高氣揚，但實在仍是被欺圧的民族。警爾亜“精明強干勇有力，善擒匪徒”但是，審訊員“因其印度人而手杖撻之”。發現了警爾亜的屍首後僅僅認為少了一條“健�”而已。所以同為亜洲人，應該“警覺”起來，不要做亡國奴。
　　二，同是中國人在帝國主義面前仍有兩種表現，一種是不甘屈服，對帝國主義充滿幻想的，如審訊員要打黄祖漢，黄大喊：汝英人以文明称於世，乃亦將威刑逼屈人耶？�一種則是對帝國主義充滿恐懼，如老僕錢阿奴，見了兩個英國人“大震懼，項縮，股粟，若無自容”，説話時“歯震有聲”、“屡屡的錯”。
　　三，作者ぜ充滿愛國之心的。他對當時國家的形勢充滿憂慮，他對一些人迷恋外國是深感痛心的。他借黄祖漢的父親鑑淵之口哭到：”哀哉祖漢，痛哉祖漢，吾生汝身，并生汝心，吾豈知今日喪其本心而別具異心哉！”
　　四，為了救國，作者（其實代表了中國的知識分子階層）是做了多方探討的。他們是向各國學習的，希望能借助於西方的先進科學技術救國的。具體反映在“萬國百科研究會”中大理化家備格是奥國人，大思想家通玄是俄國人，催眠術家神機是法國人，大医士勝扁是意國人，大教育家基立是法國人，大法律家務苛是比國人，會長普含是英國人。這眞是形象地反映了當時中國知識階層向西方尋找救國之術的熱情。
　　五，阿英在評價此書時称“這部書有小説的結構，缺乏小説的描寫。”是確切的，但此書亦有一個特色，就是書中的人名都有一定含意，如，黄祖漢取黄帝之後之義，黄農裔，取神農後裔之義；再如大思想家通玄是欲使科學與玄學相通，大医士勝扁是勝過扁鵲之意。特別是大教育家基立，是以為教育是基礎，只有教育才是立國之本。一個近代人能看到此處，亦可謂目光遠大了�！
　　総之《雙靈魂》一書雖不是什麼偉大的作品，但它反映了當時社會，起到了一本小説所應起的作用。不但能使人了解當時，亦可使人聯想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