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鶚與戊戌變法運動史實考辯（２）

劉鶚與戊戌變法運動史實考辯（２）

張　純

二、劉鶚與《農學報》

　　光緒二十三年（1897）夏歴四月，上海《農學報》在“新馬路之梅福里”創刊，主辧者爲農學會。《農學報》初爲半月刊，次年改爲旬刊，綫裝石印，出至光緒三十一年十二月（1906.1）始停。創刊伊始，梁啓超曾爲之序，稱贊農學會“在開廣風氣，譯書印報”方面“實爲權輿”*7。《農學報》是我國最早的農學刊物，曾刊登過譚嗣同的《瀏陽麻利述》、陳�、陳熾、張謇的《務農章程》等。
　　1987年５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汪康年師友書札》，收入劉鶚《致汪康年、梁啓超》的一封信，其内容渉及至農學會初創時期的一些情況及《農學報》的發行事宜。
　　關於劉鶚的這封信，樽本照雄先生曾經撰文介紹，並做深入研究。但對於信中所云“淮安代售報二十分”的理解，他認爲應當是指發表梁啓超《記江西康女士》一文的《時務報》*8。筆者認爲，劉鶚信中所云“淮安代售報二十分”指的不是《時務報》，而是晩清�外一家剛剛出版並發行的《農學報》，理由如下：
　　１．劉鶚《致汪康年、梁啓超》信的擡頭雖稱爲“穰卿、卓如仁兄先生執事”，但觀其内容，可知劉鶚的這封信只是寫給“汪仁兄”，而非“卓如仁兄”的。“正月間聞卓如先生有出洋之説，未知確否？已啓行否？”被問的對象顯系汪康年（穰卿），而非梁啓超（卓如）即是明證。那麼，劉鶚在信中所稱“售出六分，已將原款送呈貴館”的貴館，當然也只能是汪康年的“貴館”了。其時“農學會”之“銀錢出入，統由汪君穰卿主政*9”也。
　　《時務報》創刊於光緒二十二年（1896）八月，創刊初期即“大受歡迎，數月之間，銷行萬餘�，‘爲中國有報以來所未有’”*10時張之洞督任兩湖，就曾飭行湖北各地“官銷《時務報》”。可見《時務報》在當時無論從發行數量，還是從社會效益上講，均遠遠超過了當時的其他報紙。然翌年三四月，汪康年爲擴大《時務報》的發行，却不得不通過劉鐵雲的關係，依託“淮安代售報”，這一點，與情與理均難以使人信服。
　　２．《農學報》草創初期，發行無多。最初幾期的《農學報》上，毎期均載有新辟發行網點的地址。劉鶚身爲“農學會”正式成員，又與該會發起人羅振玉有姻戚關係，其兄劉夢熊（字味清，候選知府）又爲農學會第一批題名者，並負責農學會的捐款事宜，他本人也與汪康年、梁啓超早相稔熟，對於《農學報》的發行，自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義務。劉鶚在《致汪康年、梁啓超》信的一開始，便是一番“去歳秋間，一聆塵教……舍親羅式如兄創農務會（務農會之誤。務農會也即農學會――純按），蒙穰卿先生實左右之功，眞不在禹下”的恭維，接下來便又抱憾自己“本擬三月杪出京，茲又爲事所羈”而未能成行。信中這一切，均是言農學會事，從“去歳秋間，一聆塵教”一句來看，劉鶚不但是農學會成員（見題名），同時也還農學會集會的參加者。這段話與其後“淮安代售報二十分”一段遥相呼應，也説明劉鶚代售之“報”爲剛剛出版發行的《農學報》。
　　但是，以上考證在時間上却出現了一個矛盾。《農學報》創刊於光緒二十三年（1897）四月，而根據日本學者樽本照雄先生的考證，劉鶚《致汪康年、梁啓超》信的書寫時間是在光緒二十三年（1897）三月，兩者相差一個月，當時《農學報》還未創刊，何來“淮安代售報二十分，弟瀕行時售出六分”之説？
　　筆者認爲，劉鶚這封信的書寫時間絶不可能是在光緒二十三年（1897）三月。
關於劉鶚《致汪康年、梁啓超》信的書寫時間，劉鶚在信中這樣寫道：“鶚都門泛跡，乏善足陳，本擬三月杪出京，茲又爲事所羈，大約到滬総在端陽前後矣”（重點符號爲筆者加――純按）。信中所云“三月杪”者，三月之末也；“茲又爲事所羈”――未成行也，故有“本擬”之説；“大約到滬総在端陽前後”顯系劉鶚要行而未成行的預先計劃。故劉鶚此信的寫作時間只能在“三月杪”之後，五月“端陽節”之前，也即光緒二十三年（1897）四月中下旬的某個時間里。其時《農學報》剛剛創刊發行，羅式如忙於館務，劉夢熊忙於募捐，劉鶚因事還郷，汪康年等人令其代爲銷售《農學報》二十�，順理成章。
　　値得注意的是，劉鶚的這次上海之行均在農學會活動的關鍵時期。一在農學會成立之時；一在《農學報》發行之時。這究竟意味着僅僅是極偶然的巧合？即或還有其他的鮮爲人知的内情？其第一次去上海，已有《京郊即目》詩及汪康年、李涵秋諸人的唱和詩爲證，並有《農學報・農會題名録》白紙黒字，清清楚楚――説明劉鶚此行定與農學會的成立有關；劉鶚第二次去上海，又有《致汪康年、梁啓超》詩爲證――説明劉鶚此行亦與農學會的活動有關。然遍査《農學報》，與劉鶚其人有關的地方，却僅有一處“題名”而已。劉鶚在農學會及《農學報》創辧過程中究竟扮演了何種角色？與他上年承辧蘆漢鐵路失敗有無聯系？關於這個問題，有待於學術界進一歩的研究。

【注】
７）《農學報・序》、《時務報》第二十三册。光緒二十三年三月十一日。
８）樽本照雄《劉鐵雲の汪康年、梁啓超あて手紙》，日本《清末小説から》第七期。1987.10.1。p.5。
９）《農學報》増刊“農學報略例・籌款章程”
10）見湯志鈞《戊戌変法史》p.178。“梁啓超和《時務報》”。人民出版社1984.11。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