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小説から　第43号　1996.10.1

試論邱菽園的小説美學觀

謝　文君

　　向來被斥爲“小道”“君子所不恥”的小説直到晩清始逐漸揚眉吐氣，而鮮人關注的小説理論也由散見的零星片段、評點、序、跋等品評形式，逐漸走向完善和全面。到了近代，更出現了一些系統的獨立的小説理論文章和小説話等專門著作，對小説的社會作用、藝術特徴、審美創作規律等作了全新的認識和闡述。邱菽園，便在小説美學領域作出傑出的貢獻。
　　邱菽園（1874-1941），名��，自號菽園居士，星洲寓公，福建海澄（今龍海）人，光緒擧人，早年僑居海外，約二十歳回國，曾參與康有爲的“公車上書”運動，因不果而絶意仕途，1895年到新加坡繼承遺産，成爲異國頗有名望的華僑。邱菽園工詩文及小説，小説評論，1905年經營破産後，濳心研究清末新小説，著有総編室編印1987.4.10。
汪家熔「記《華英初階》注訳者謝洪賚先生」『出版史料』1988年第3・4期（総第13・14期）1988.9。80頁。
《客雲廬小説話》（1907）*1，後阿英將其《菽園贅談》（1897）、《五百石洞天揮麈》（1899)、《揮麈拾遺》（1901)*2中有關小説的評述輯出，再加上《新小説
品》*3（1907）共五種，以時間爲序，勒成五巻，亦名《客雲廬小説話》*4。
　　《客雲廬小説話》以其新穎、獨到的評論方式和内容，在二十世紀初衆多興起的小説話中獨樹一幟，但人們往往稱頌和引用其片斷之後，却忽略了對其具體内容的系統研究和総結，本文便略加整理，分爲四部分闡述邱菽園的小説美學觀。

一，眞――小説反映生活的重要源泉
　　當今我們對“小説”這一概念的理解是：小説是以散文形式寫成的有一定長度的虚構故事。由於對“小説”一詞的不同角度的理解，便得人們對小説的源流産生了分岐，至今猶無定論。《辭海》中是把中國古代神話傳説、街談巷語、志怪志人之作以及傳奇講話作爲小説的先河。爲此邱菽園自有看法，他認爲小説源自司馬遷的《史記》：“《史記》寫留候事，頗多怪迹：定海、黄石、赤松、四皓，後之論者均斷定都無此人。不過遷性好奇，特點綴神異，以爲行文之別派。按此實爲後世小説之濫殤。唐人《�髯》《紅拂》蓋本此義，以爲無中生有者。又程嬰，杵臼存趙氏孤兒事，《史記》以前古書今有存者，皆無傳焉，或意當時漢臣家中，必有隱謀隱事，類此所記者，遷不便明言，因托晉卿以影射之，特留一公案，異時感吊耳。菽園按：此段更奇，果如或之意擬，千古小説祖庭，應歸司馬”*5。
　　邱菽園根據小説這種文體無中生有、實虚相間的特色，認爲小説的最大特點便是虚構，從而斷定《史記》中的某些篇目便是小説的濫殤，這種論斷不無道理，因爲《史記》這部本應如實記載史迹的歴史著作中，出現了一些並不能在歴史的長河中得以證實的篇章，這些人、事並不産生於現實，故這類很可能是作者虚構的情節故事便成爲中國最早時期的小説。
　　從此角度考證小説的源流，易便人産生一種困惑，到底小説是否需要眞實性�？小説理論家邱菽園則始終摯著追求小説的“眞”，認爲“眞”是文學的生命，創作的最高原則。在早期的小説理論中，邱菽園尚未擺脱舊的傳統觀念，認爲“小説家言，必以紀實研理，足資考核爲正宗。其余談狐説鬼，言情道俗，不過取備消閑，猶賢博奕而已，固未可與紀實研理者契長而較短也”*6。這里他對小説的“眞”採取了生硬的態度，致使一些具有更高藝術性的小説，如表面上“談狐説鬼”“言情道俗”實際更深層次地反映了社會現實生活内涵的小説，則被邱菽園貶之爲“取備消閑”“博奕”的排譴之物。但隨着近代社會對小説的不斷推崇，人們對小説的認識也逐漸成熟，邱菽園發現了小説的巨大社會作用後，對小説的“眞”理論亦有了全新的看法：小説作爲一種藝術形式，因而“眞”作爲一種手段是特指“藝術眞實”，應極盡以“似花還似非花”的描寫努力達到不即不離的效果，這時，邱菽園開始重視虚構在小説創作中所起的非凡作用，並指出虚構與眞實並非簡單對立的：

　　《長生殿》傳奇，漁洋山人弟子錢塘洪稗畦太學升撰，搬演明皇太眞遺事，悉本白香山《長恨歌》。詞皆宗厚，情致纏綿，而又諧於音律，故盛行於一時。《納書楹曲譜》曾爲收入，極許其前半部之典雅宜人。余謂後半部雖多凭空虚造，然層折幽渺，�心動魄，亦可自傳。才子之筆，能令死者復生，固不歉於洪都異術。*7

　　《長生殿》取本白居易《長恨歌》，分爲前後兩部，前半部爲眞實描寫歴史實有之事，後半部爲楊貴妃自縊後與唐明皇陰陽兩界的悲歡情感傾訴，定爲虚構之情。相比之後，邱菽園却從作者抒發理想的角度來強調虚構的重要性，高度評價了後半部這些根本不存在的故事的動人心魄之處，雖然描述的是世上不可存在的冥間之事，但由於是作者傾注全心的情感，因而愈顯得纏綿�惻，“能令死者復生”，從中，我們可清楚地看到邱菽園的觀點，“眞實”並不一定是僅僅反映世間應有之事，只要符合人之常情，言之可信，便可算是最大的眞實，而這種眞實往往使小説煥發出更加火玄目的異彩，具有更高的美學價値，其實早在1897年邱菽園在《小説閑評》中，就曾對實與虚的問題論述過：“作者假名定義，因文生情，本是空中樓閣，特患閲歴既多，暝想遐思，皆成實境。偶借鑑於古人，竟畢肖於古人，欲窮形於魍魎，遂驅及於蛇龍”*8。只是此論不如後來對虚構作出如此肯定的評價罷了。
　　既然創作小説崇尚於“眞”，以眞爲準則，而這種藝術眞實又來源於何處�？關於小説創作的來源，近代許多作家主張首先在主觀上要有“誠”，或要有“眞實懷抱、眞實道理、眞實本領”，雖有一定道理，但似“空中樓閣”顯得過於虚幻，無法琢磨。邱菽園則與許多進歩作家一樣，認爲小説與現實生活有着至關重要的關係。小説來源於生活，離不開生活，並又以其特有方式來如實地反映生活，是作家的内心受到外物的感動，激發而産生的，因而要寫出好的作品，必須熟悉生活，他説：“《聊齋志異》，妙在人情、物理、世態上體會入微，各具面目，無一篇一筆重複。即偶爾恢諧，亦是古雅入化”*9。只有在生活中尋找，細心搜索，將自身溶於生活之中，始能情動於中，有感而發，抒發某種社會生活和社會心理。這一觀點的提出，已從直感的、空泛的感覺中脱穎而出，上升到了一定的理論高度。
　　此外，邱菽園在肯定了小説是對社會生活的反映的同時，還進一歩承前人理論而有新的認識，認爲“天下最足移易世俗，法語巽語，毋寧爲傳奇小説語”*10。強調小説對社會生活亦具有反作用。梁啓超在《論小説與羣治之關係》一文中闡述小説對社會有三方面的作用：一是能新政治思想，二是能新社會風氣，三是能導民智開化*11。邱菽園則從�一角度對以上三點進行了一番闡析：“欲傳開吾民之智慧，誠不可不於此加之意也”*12。雖然這些理論在某些程度上誇大了小説的社會作用，不免偏頗，但邱菽園能將小説與當時的現實生活結合起來，認識到小説具有影響社會、影響生活的巨大感染力，並將小説與政治革命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鮮明地反映出近代的時代氣息，在當時其到了一定的進歩作用。

二，美――小説不可或缺的藝術因素
　　近代的小説和理論都有一個共同點，強調小説的社會政治作用，以期小説能以政治革命、爲啓蒙民衆服務，而對藝術的重視與追求就顯得纖弱而微不足道了。邱菽園同樣強調小説的社會作用，但亦未忽略對小説藝術性的探索。如在《新小説品》一文中，他曾寫道：“新出小説，花樣甚多，騁祕抽妍，倶傾於美的方面”*13。可以看出他對小説的藝術性是十分強調的，洋洋大篇《新小説品》，對一百部新近小説的評價主要是從小説的藝術性這個角度進行品評，對近代小説所顯現的瑰麗多姿、“騁祕抽妍”的藝術特色進行多角度、各方位的表現。雖然他對於“美”的專論並不多，但他對美的誠摯追求大量地體現在理論的實踐之中。在對具體的小説評析當中，不忘對小説所顯現的藝術個性加以品評，而不僅僅是論述其政治性。
　　此外，邱菽園“美”還進行了深刻、獨到的探索，這突出地表現在他對意境、形神等問題的論述上。
　　“意境”一詞由來以久，晩清以來又有進一歩的理解和闡發，如王國維便極力倡導意境在詩歌戲曲中的重要作用。而邱菽園則將“意境”一詞巧妙地運用在對小説的評論中。例如他在評論《水滸傳》時，便引用了日本北村三郎所著《世界百傑傳》中一語云：“……中國小説家，獨取施耐庵一人，謂之所撰《水滸傳》，有自由意境”*14。這里用“自由意境”四個字來概括《水滸傳》的最大優點和特色，具有最大的容量和内涵。用“意境”一詞所能容納的“深”“大”“遠”的巨大表現力來演緯施耐庵“自辟特別意境”的獨創精神，從而此書在“中國集部，可謂別開生面，不徒占小説界優勢地位也”。《水滸傳》成爲中國古典小説的經典之作並非徒有虚名，對前所未有的“自由意境”的描述，使此書擺脱了對舊俗套的模擬，開始走向創新的一歩。邱菽園從意境這一角度來分析評判《水滸傳》的“傳世”之因，確有其匠心獨具之處，簡煉而精辟。
　　有關“形神説”的看法，邱菽園則與許多文論家一樣，認爲文學作品不僅要對其表面内容進行描述，即寫“形”，而且要深入内部，直追本質，傳出它的“神”，如有一首詠贊詩“繍到鴛鴦種夙因，撲來虫夾蝶是精神，此中尚有傳神手，千古肥環是替人”*15是稱頌小説《紅樓夢》對寶釵的傳神描寫，美人自有其優美之姿，但其風致却是更令人向往，從這我們可以看出作者的觀點：寫小説必須窮形傳神，而傳神尤占有更爲突出的位置，神情畢現才能使小説愈加高妙，因爲寫作本身是一種創造，可以極盡畢藻的語言來描寫人物、情景，但這僅是停留在書面上，如何使小説躍然紙上，呼之欲出，更接近生活的本原，這必須靠“傳神”的描寫，讓“死”的文字活將起來，這是所有小説家應具的一種素質。邱菽園便抓住了這一重要環節，指出要使小説更美，更具藝術性，就必須使小説“傳神”。

三，作――看似容易成却艱辛的創作過程
　　一部傳世小説看似通俗易�l，趣味十足，但作起來却只有“誰解其中涙”了。邱菽園早年亦寫過《兩歳星》等小説，因而對小説的創作深有體會，對寫作過程中的艱辛自有一番慨嘆，如對藝術構思，邱菽園便認爲欲悟出新意，必須精心構思，“苦思精求，慘淡經營”。通常認爲“構思之功，用心最苦”，但欲成爲一個有建樹的小説家，就必須重視這個重要環節。邱菽園在《菽園贅談・水滸傳》中就指出：“相傳施耐庵撰《水滸傳》時，凭空畫三十六人於壁，老少男女，無一其状，毎日對之�毫，務求刻畫盡致，故能一人有一人之精神，脈絡貫通，形神倶化”*16。邱菽園在肯定《水滸傳》對人物的創建性表現之下，敏鋭地看出，施耐庵之所以能塑造出這麼多栩栩如生富有個性的梁山好漢，追溯其根本，就是作者十分重視藝術表現前的構思這一重要歩驟，缺少了這一歩，縱有離奇情節，富麗詞語，也只能堆砌出乎平庸之作。
　　邱菽園除強調構思在小説創作過程中的重要性之外，也十分注重小説的立意與布局的關係。他十分強調行文之前要先“立意”，意定而後謀局，“詩文雖小道，小説蓋小之又小者也。然自有章法，有主腦在。否則，滿屋散錢，從何串起，讀者亦覺茫無頭緒，未經巻而思睡矣”*17。此中，“主腦”便是“意”，這是小説不可缺少的主導因素，否則無意的貫穿，只能使小説成爲一盤散沙，找不到綫索，令讀者乏味而無所適從，從而失去興趣。作者還以《紅樓夢》《西廂記》爲例，“《紅樓夢》以絳珠還涙爲主腦，《西廂記》以白馬解圍爲主腦”*18，正因爲有了“意”，使小説一氣呵成，基於這種對立意和布局的重視與恰當運用，作品才得以成功，而無需“後夢”“再續”。
　　關於文章的結構布局，除遵循一般的創作技法外，邱菽園還曾對知新主人（《小説叢話》作者）談及作小説應善用“誤”字，“《紅樓夢》之妙……其寫寶黛二人，互相誤會，幾有大書特書不一書之概，総無一處雷同。雖爲騰那布局，排比大部文字，然非比無以達其情使深，拗其筆使曲，故謂善状誤會之事，實則即善用深曲之心可也”*19。這里，邱菽園對創作小説的誤會技法進行了深入的探索，以《紅樓夢》里衆多人物之間的“情誤”來説明，正因爲曹雪芹善於將這些癡男怨女的情之深極盡曲折地表現出來，“善状誤會之事”，《紅樓夢》始具有永久無法泯滅的魅力。巧妙地運用“誤”“曲折”等手法能使小説的故事情節波折四起，内容愈加入豐富。邱菽園曾在《五百石洞天揮麈》中論述詩在藝術上應力主“曲”字，“文氣貴直，而其體貴曲，不直則無以達其機，不曲則無以達其情”，這一番見解也可以拿來對“誤會”説進行�一方面的解釋。
　　�外，在文章的布局上，邱菽園十分講究文章的起始與結尾，尤其是結尾，“文章爭起句，亦爭結句，於二者權其輕重，則結尾尤重於起句。……小説亦然，《紅樓夢》徹頭徹尾竟無一筆可議，所以獨高一筆”*20。生活中常以“虎頭蛇尾”形容一些失敗的作文，有的人費勁心思想了一個極好的開頭，苦思量地寫盡情節，等到了結尾似功力用盡了，絞盡腦汁也只好草草收尾。這必然使作文前功盡棄。邱菽園在指出有人常常忽略結尾的文病之後，着重提出結尾比開頭還重要，他的優劣往往影響一篇文章的総體成功與否，好的結尾可使文章更完善，引發讀者更深層次的思考，從而達到，“獨高一筆”的境地。

四，賞――評論家應是作家的知音
　“寫作難，知文亦不易”。對小説的評論與鑑賞，是伴隨着小説的興盛而産生和發展的。評點方式便是中國獨有的批評方式，但始終毀譽不一。金聖嘆便是一個最傑出亦最負爭議的小説評點家。近代權勢並重的張之洞就因金聖嘆是“批評一派而小之”。其它許多信奉傳統儒家思想的論者對離經叛道的金聖嘆亦進行了各方面的批評與攻撃，而邱菽園却一反衆議，大書特書加以批駁，極盡贊揚金聖嘆及其評點文章，“小説……是天地間一種恢諧至趣文字，雖曰小道，不可廢也，特聖嘆集大成耳。前乎聖嘆者，不能壓其才，後乎聖嘆者，不能掩其美，批小説之文原不自聖嘆創，批小説一派，却自聖嘆開也”*21。他認爲金聖嘆是天下少有的才子，其功績是不可埋沒的，可説是鍾敬伯、李卓吾以來之集大成者。他的小説評點，就象一杆路標，提醒讀者以警悟，給讀者以更多的啓示。這無疑是站在縱深歴史的高度賦予金聖嘆一個極高的地位。也許有人認爲小説評點是可有可無的，邱菽園便不這麼認爲，他甚至列擧了四點，指出小説評點的必要性：“物外生情，人外有我，非空非色，衆妙之門，小説之當有批者一；部居充棟，雜然目火玄，提要鈎玄，取便來者，小説之當有批者二；談之津津，其甘如肉，此稱彼贊，清言亦留，小説之當有批者三；頂禮龍經，迦音贊嘆，好色惡臭，人之恆情，小説之當有批者四。僂指數之，更僕難終……”*22。陳述評點必要性的種種理由之後，邱菽園更是將評點與《文心彫龍》《文賦》等古代文藝理論著作放在同一歴史地位之上，這一驚人之語是從更深遠的歴史背景上給小説評點飜了案，並給予小説評點這種文化遺産以公正的評價。
　　在小説評點的理論實踐上，文論家們對前代近人留下的衆多文學作品進行品評的專著也逐漸多起來，評論的方式亦多種多樣，各顯其妙。而邱菽園所著的以評論新近小説爲主要内容的《新小説品》則採用了一種傳統的鑑賞方法，“�昔賢品詩之例，而爲此品”。即模�古代詩品的體例，對近代的一百部小説，毎部都給予一個適當的比喩，以期用最精練的語言來概括各部小説的特色，爲了能達到“僧�畫龍，點睛飛去”的效果，菽園可謂�費苦心，如“《銀山女王》，如師摯《關雎》，洋洋盈耳”，“《美洲童子萬里尋親記》，如咀�哀梨，爽脆可口”，“《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状》，如牛渚燃犀，怪無遁影”，“《�海花》，如列子御風，凭虚浩浩”“《女�G石》，如讀《鏡花縁語》，毎辟異境”*23。其評論小説的數量之多，在近代是首屈一指的。
　　抱着“凡非目撃瀏覽其全，未敢妄品”的審愼態度，邱菽園的小説品大多例子能一言點到精髄，形象平易又不失文彩。雖然有些比喩不那麼貼切，個別的甚至於稍嫌遷強，但邱菽園的嘗試無疑是大膽的，他似乎給人一個啓示，並非所有傳統的文學評論方式都是陳腐的，必須擯棄不用，只要得到時代的改造，恰當巧妙地運用，仍然可以延續它的生命力，並以一種新的批評形式使人耳目一新。
　　當然，邱菽園的小説理論因受時代和自身的局限，還存在着一些不足之處，如受近代風潮的影響，梁啓超等對政治小説的宣揚與鼓動，邱菽園亦存在着誇大小説的社會政治作用的缺點，誇大小説的反作用，難免偏頗；《新小説品》雖然新穎，但仍有許多不盡人意之處，有些比喩牽強附會；對小説的界定還模糊不清，把小説與戲曲混爲一談，如他在評小説中，就把《西廂記》《長生殿》等戲劇納入小説範疇加以論述，沒有徹底擺脱舊的小説批評圏套；�外，小説評論多結合具體作品而言，尚缺乏完整的理論系統。但這些都是邱菽園在當時的環境下積極探索小説理論的瑕疵，就《客雲廬小説話》総體及在當時産生的影響而言，仍不失爲一部積極的小説理論力作。 �

【注】
１）刊《新小説叢》第二期、第三期　1908年2、3月出刊
２）《菽園贅談》、《五百石洞天揮麈》、《揮麈拾遺》，原刊本未見，本章論及三著作文字，倶引自阿英編《晩清文學叢鈔・小説戲曲研究巻》
３）《新小説品》原刊於《新小説叢》第一期　1908年1月出刊
４）《晩清文學叢鈔・小説戲曲研究巻》中華書局1960年3月出版
５）《客雲廬小説話》巻五
６）《菽園贅談・小説》，《客雲廬小説話》巻一
７）《揮麈拾遺・長生殿》，《客雲廬小説話》巻三
８）20）《菽園贅談・小説閑評》，《客雲廬小説話》巻一
９）《五百石洞天揮麈・小説三種》，《客雲廬小説話》巻二
10）《五百石洞天揮麈・傳奇小説》，《客雲廬小説話》巻二
11）《新小説》創刊號　1902年
12）《揮麈拾遺・小説與民智關係》，《客雲廬小説話》巻三
13）23）《新小説品》，《客雲廬小説話》巻四
14）《揮麈拾遺・日人論水滸》，《客雲廬小説話》巻三
15）《菽園贅談・偶閲紅樓夢有詠》，《客雲廬小説話》巻一
16）《菽園贅談・水滸傳》，《客雲廬小説話》巻一
17）18）《菽園贅談・梁山泊》，《客雲廬小説話》巻一
19）《小説叢話》見《《晩清文學叢鈔・小説戲曲研究巻》巻四
21）22）《菽園贅談・金聖嘆批小説説》，《客雲廬小説話》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