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説林》版本、銷數及刊期問題瑣談

《小説林》版本、銷數及刊期問題瑣談

郭　浩帆

　　清末民初的小説界是小説雜誌十分繁盛的時代。據統計，從1892年《海上奇書》創刊到1919年五四運動前夕，在中國的上海、廣州、香港、武漢等大城市裏有至少60種小説專刊先後問世，其中僅以“小説”命名的就超過了40種，而當時發表的著譯小説更有大半以上是在小説期刊上連載或先連載然後出版單行本的。由於這些雜誌在當時非常受歡迎，所以它們創刊以後大都有過加印或者再版的情況。比如，據樽本照雄先生説，《新小説》就有至少兩個版本，封面也不一樣，那〓著名的《新小説社徴文啓》就不見於初印本；而據汪家熔先生説，最初幾期的《繍像小説》有至少五個不同印次的本子，署名“商務印書館主人”的《本館編印繍像小説縁起》就只刊登在初印本上（《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半月刊――＜繍像小説＞》，《新聞研究資料》第12輯），並且由於刊本不同導致它的封面圖案也有較大的差異，從而引起今天研究界的關注（詳見樽本照雄《＜繍像小説＞の重版》，《清末小説から》第57期，2000.4.1）。〓外，由於受小説市塲行情的影響，對於小説雜誌的生存和發展關係重大的發行量也不盡相同，而由於編輯人事變動以及政治、經濟等因素的影響，這些連續刊行的小説雜誌又大都存在延期出版的現象，當時許多著名的小説期刊如《新小説》、《繍像小説》、《新新小説》、《月月小説》等都是這樣。那麼，作爲著名的四大小説雜誌之一的《小説林》在這方面的情況又怎麼樣〓？
　　《小説林》於清光緒三十三年正月（1907.3）在上海創刊，由小説林総編輯所編輯，徐念慈、黄人任主編，小説林宏文館有限合資會社發行，月刊。由於主編徐念慈的突然病逝，於光緒三十四年九月（1908.10）停刊，共發行了12期（第９期後刊發“新年大増刊”）。《小説林》創刊後，也比較受社會的歡迎。前幾期在發行後不久就被再版，1980年上海書店影印的《小説林》就是以光緒三十三年六月的再版本爲底本的。但根據目前所掌握的材料，上海書店所據以影印的這個六月〓再版本實際上已經是一個重編本，其突出標誌是，它把初印本第２期上的版權以及《募集小説》等廣告内容集體移至創刊號上，而第２期的有關内容則被相應刪落。特別是，它將第３期上刊出的一則《特別廣告》也移至創刊號上，結果出現了創刊號上登出的廣告竟然會爲第２期上發表的小説爭版權的怪事。這〓《特別廣告》原文如下：

　　本社所有小説，無論長篇短篇，皆購有版權，早經存案，不許飜印轉載。乃有□□報館將本社所出《小説林月報》第二期《地方自治》短篇改名爲《二十文》，更換排登；近又見□□報館將第一期《暖香樓傳奇》直鈔登載，於本社版權大有妨礙。除由本社派人直接交渉外，如有不顧體面再行轉載者，定行送官照章罰辧，毋得自取其辱。特此廣告。

　　《小説林》的最低和最高印數，目前還不太清楚，只知道到發行第７期時，它的銷量已經達到二千餘〓（《戊申正月第九期小説林報招登新年廣告》，《小説林》第７期）。這個數位在今天看來實在算不上大，但在當時的小説界已經算是差強人意了。包天笑在《釧影樓回憶録》“編輯小説雜誌”中説：“以前上海辧雜誌，以能銷三千〓爲一個本位，儻然第一版能銷三千〓，就可以不蝕本了，他們的支出與收入，也作三千〓計算，假使銷數超出了三千〓，那就要算賺錢，因爲他們既打好了紙版，儻使添印，所有稿費、排工，都不必計算在内了”。不過這裏包天笑回憶的是1915年編輯《小説大觀》季刊時的情況，在此十年前後上海雜誌銷量的“本位”是多少，目前尚不得而知，估計不會超過這個數位。當時的小説雜誌在提及自己的銷量時，多用“風行海内”、“轟動一時”之類不乏誇張性的模糊詞語，從它們所列出的代派處的數量倒是可以知道一些情況，但仍然難以説得上準確，因爲有些代派處毎期只能銷售幾〓到十幾〓。《小説林》刊行之時，小説的市塲已經不是很景氣，徐念慈《丁未年小説界發行書目調査表・引言》中即有“負販之途，日形其隘。向之三月而易版者，今則遲以五月；初刊以三千者，今則減損及半”之語；其《余之小説觀》中也説，1907年小説的定價與1906年相比，“大約若五與四之比”，銷售的速度“乃若二與三之比”，而銷售的総量“又若三與四之比”。因此在四大小説雜誌中，《小説林》的銷量可能是最小的。
　　雖然《小説林》聲稱“月出一册”，但這個計畫實際上也並未完全實現。與當時的大多數小説期刊一樣，《小説林》的出版也存在比較明顯的延期現象。它的創刊號標示的日期是“光緒三十三年正月”，徐念慈《小説林縁起》署的日期是“丁未元宵後三日”，即該年的正月十八日，那麼，《小説林》的創刊應當在這個日子之後，即1907年３月２日之後。其第２期標示的日期是“丁未年二月”，這時應當是西暦的1907年４月初，而非如人們通常推定的1907年３月；第３期標示爲“丁未年三月”，應當西暦的５月初――但基本上是按月出版的。第４期標示爲“丁未年六月”，就比預定日期延遲了３個月；此後，第６期延遲了３個月，第10期延遲了１個月，第11期延遲了２個月，第12期更延遲了４個月之久。但其中也不是沒有問題，如第２期版權頁上題署的日期是“丁未年二月”，但該期“叢録”中發表的《印雪〓〓屑》前有編譯者陳鴻璧的一段“識語”，署“丁未三月崗州陳鴻璧識”，一〓刊物上發表的文章竟然寫成於刊物出版以後，豈非咄咄怪事？看來，就是《小説林》自己的題署有時候恐怕也不能完全相信。其實在當時，這也是個比較普遍的現象。期刊延期出版會招致讀者對刊物的失望甚至厭倦的情緒，並最終影響到刊物的銷量，因此當這種現象不可避免地出現時，編輯們有時候會在日期上做一點小小的手脚，以維持按期出版的承諾，好在當時的資訊傳播條件尚不〓發達，普通讀者特別是外埠的讀者一般是能被蒙哄過去的。不過在當時，《小説林》的延期現象還不算是很嚴重，與《新小説》、《新新小説》等刊物相比，《小説林》簡直可以算是按期出版發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