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清小説研究思路的拓展

晩清小説研究思路的拓展
――郭浩帆先生《中國近代四大小説雜誌研究》讀後

劉　徳隆

　　《中國近代四大小説雜誌研究》（以下簡爲《研究》）是山東大學97届博士研究生郭浩帆先生的博士學位論文。全文完成於2000年４月中旬。2000年５月23日通過論文答辯。指導教師爲山東大學郭延禮教授。
　　筆者認眞地拜讀了這篇論文，認爲這篇論文拓展了晩清小説研究思路。現將所思所想形諸文字，以求教於諸位方家。

一、《中國近代四大小説雜誌研究》的内容
　　《研究》以我國近代的四種專門刊載小説的定期刊物《新小説》（1902-1906）、《繍像小説》（1903-1906）、《月月小説》（1906-1909）、《小説林》（1907-1908）爲探討對象。其選定這四種期刊的根據有二：１、根據阿英先生《清末小説雜誌略》中對這四種雜誌的評價：“四大權威”、“是當時新傾向的代表”。２、根據郭延禮先生在《中國近代文學發展史》中的提法，從刊物的特色、價値和影響諸角度進行分析。
　　“中國近代四大小説雜誌”這一詞組，做爲一個專用名詞，系郭浩帆先生首次使用。
　　《研究》全文約19萬字，包括前言、正文五章、結尾一章，附録（主要參考文獻目録），計七個部分。
　　前言部分認爲，“只有將小説報刊列入近代小説的研究範圍，在全面了解近代小説的面貌的基礎上，才有可能談近代小説的特色如何，價値如何等等問題”。
　　《研究》的第一章探討了什麼是“中國近代小説雜誌”、和近代小説雜誌興起的原因和發展軌跡。
　　《研究》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第五章分別探討《新小説》、《繍像小説》、《月月小説》、《小説林》四種雜誌的歴史、編者、主要作者、譯者和雜誌的特色、價値。
　　《研究》的第六章“結語”認爲：“中國小説乃至於中國文學的近代化，以《新小説》爲發端的近代小説雜誌實有開創之功”，並預示“21世紀的小説將會以网絡爲主要媒介，网絡、平裝本和報刊連載形式的小説在社會上同時傳播，媒介意義上的‘小説界革命’即將來臨”。

二、《中國近代四大小説雜誌研究》的特點
　　筆者認爲《研究》有以下三個特點：
　　一、選題突破：
　　對中國近代小説的研究不自今日始。
　　《中國近代文學大系＜史料索引集２＞》所收近代小説研究論文286篇，但沒有一篇專門討論“小説雜誌”與小説的關係的論文。因此可以説，《研究》的選題，是新穎的。中國近代小説大部分首先發表在近代的報刊雜誌上。試根據日本樽本照雄教授編輯之《清末民初小説年表》，將1902年《新小説》創刊－1907年《小説林》創刊，創作小説數量和首先在報刊發表的數量情況列表如下：



　　　　　１月２月３月４月５月６月７月８月９月10月11月12月不明 総計          

零二年數   0   1   0   1   0   6   0   2   0   1   4   0   11   26

報刊發表   0   1   0   1   0   1   0   2   0   1   4   0    6   16           

零三年數   1   1   3   3  10   4   1   7   6   8   3   3   24   74

報刊發表   1   1   2   3  10   3   1   5   6   7   2   3   11   55           

零四年數   7   3   5   3   4   8   6   8   7  10   9  10   18   98

報刊發表   6   2   5   3   4   6   6   6   7  10   7  10    6   78           

零五年數   2   9   4   4   2   5   4   3   3   1   2   5   42   86

報刊發表   1   8   3   4   2   5   4   0   3   1   0   2   25   58           

零六年數   1   2   4   5   3  10   5  16   7   4  15  21   48  141

報刊發表   1   0   1   2   2   6   3  11   5   0  10  20   19   80

零七年數   6  13   8   9  12  20  12  11  15  10  22  22   44  204

報刊發表   6  11   6   9  10  16   9   9  10   8  20  19   16  130

從上表看到，從1902年到1907年的六年中，創作小説629部（篇），其中有417篇首先發表在報刊雜誌上，占發表的総數的66％強。試設想假定沒有報刊雜誌，中國近代小説可能出現這種繁榮的景象〓〓所以可以説正是近代報刊雜誌的出現，給了小説以充分發表的天地。那麼研究近代報刊雜誌，特別是研究近代小説雜誌正是研究小説的必須。
　　反觀從1919年開始的小説研究，基本上是集中在對作品、作家兩個方面的研究。雖然90年代始對作品的研究已從單純的内容研究發展爲對敘述方法等的研究，對作家的研究從單純的作家考證發展爲將其溶入社會的對比性的研究。研究的廣度與深度都有所擴大，但是，還沒有有跳出原有的研究範疇。因此説《研究》的第一個特點就是選題有了明顯的突破。
　　二、“認定”準確：
　　《研究》的第二個特點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大量分析近代報刊雜誌、準確的認定了“小説雜誌”。這不但使自己的研究更具科學性，也爲以後他人的研究創造了條件。
　　對中國近代文學的研究雖然已經有了許多年的歴史，但是往往在研究時會遇到“不研究還清楚，一研究更糊塗”的問題。比如，在研究近代小説時，“近代小説”、“晩清小説”這兩個基本概念之間的關係，以及這兩個概念的内涵，幾乎毎個研究者都有自己的理解，尚未統一。
　　《研究》首先研究的是“小説雜誌”這一個概念。在對比388種報刊小説雜誌，進行分析之後，確定了可作爲“小説雜誌”的基本範圍：１、不以是否有“小説”兩個字爲唯一標準，而是根據雜誌的“發刊詞”、和社會的認同進行判斷。２、就時間而言，是1902年――1918年之間（1892年出版的《海上奇書》是唯一的例外）的報刊雜誌。３、就地域而言，主要是上海、廣州、漢口、寧波以及遍布海内外的廣大地區。在這三個“標準”確定後，認定了51種“小説雜誌”。
　　從研究“小説”到研究“小説雜誌”，並將兩者有機的結合起來，再對産生這些“小説”和“小説雜誌”的社會環境進行研究，其最基本的問題是認定什麼是“小説”，什麼是“小説雜誌”。《研究》進行了一項最基本的但必不可少的探討。所以説準確的認定是《研究》的第二個特點。
　　三、抓住個性：
　　《研究》對四種雜誌進行了研究。這四種雜誌有共性亦有個性。《研究》的第三個特點就是對毎一種雜誌的個性進行了探討。四種雜誌都有創〓的經過，因此，對毎一種雜誌都有專門的“創〓歴史”的一節。但，對毎一種雜誌的歴史地位有又不同的評價。如對《繍像小説》、《月月小説》、《小説林》闡述它們的“主要特色和價値”而對《新小説》有專門的《＜新小説＞在中國小説史上開創的意義》一節，充分的肯定《新小説》“直接促成了清末民初小説的繁榮局面”、“推動了中國小説走向世界的進程”。

三、《中國近代四大小説雜誌研究》的意義
　　作爲一篇博士論文，《研究》是否有什麼更新的創意〓？
　　筆者以爲，《研究》的完成有其許多的優點，但更爲重要的是它完全符合當前科學研究整合化的趨勢。
　　科學的發展並非單純的某一課題研究結果的産物。其發展是社會各方面研究的溶合。近年來，對於中國近代小説的研究已有了長足的進歩。從思想方面入手研究的有《中國近代小説思想》等，從表達方式進行研究的有《中國小説模式的轉變》等；從小説理論方面進行研究的有《近代文學批評史》等，從外來文化影響研究的有《中國近代飜譯文學概論》等；從小説資料方面而言，日本的《清末民初小説目録》等相繼問世。中國近代小説研究專著的出版，加上大量的論文問世，使小説的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研究》的意義就在於它與當前的整合化的科學研究更趨於一致。它溶合歴史、文學、同時將印刷、出版、新聞各方面都有機的與小説聯系在一起。它的貢獻就在於擴大了研究面，拓展了中國近代小説研究思路，使人能更全面的審視中國近代小説，從而使小説的研究更具現實意義。

四、對《中國近代四大小説雜誌研究》一文修改的建議
　　筆者以爲《研究》一文尚可以下幾方面考慮：
　　１、“四大小説雜誌”與其它報刊雜誌的關係如何？
　　在中國近代，報刊雜誌大量出版，這些雜誌報刊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如研究《新小説》，就應該看一下它與《清議報》之間在思想内容方面的關係，與《新民叢報》之間分工配合的關係。《新小説》的作者隊伍中有狄葆賢。狄是《時報》和《小説時報》的創〓人。那麼這中間有什麼聯系〓〓再如《月月小説》的作者中有包天笑、陳景韓等。這些作者本身就是作家，同時又主編着報紙雜誌。包、陳二人主持《時報》，那麼《時報》對《月月小説》又有那些推動作用〓〓（筆者近年査閲各種近代報刊，凡是報紙幾乎都長期刊載小説雜誌刊出的廣告。）
　　２、“四大小説雜誌”的影響如何？
　　《研究》從理論上分析了“四大小説雜誌”的價値和影響，這無疑是正確的。但是，這些分析，往往是今人的認識，那麼，當時的人又如何對待這些雜誌和雜誌上所刊載的作品〓〓試擧有關《新小説》一例：
　　1904年６月15日《警鐘日報》
　　地方紀聞（河南）。禁書之騷擾：自禁書之一行，祥符丁役遇事生風，籍端婪索。……一日，有縣幕宋某二人，……至北新書店総派報處指名索書，並欲攜去。司事者不允，且云：此書系資本而來，不能攜去。如以《新小説》爲犯禁，貴東孔公曾在敝處自定一〓，何其自相矛盾耶？
從這一則小消息中可以看到如下情況：
　　《新小説》銷售的範圍：至少已經進入河南。發售到“縣”。
　　《新小説》銷售的方法之一：預定。
　　《新小説》的發行並不順利：“禁書”。
　　《新小説》的讀者：河南祥符縣令孔某。河南祥符縣宋某。
　　……
這樣的消息爲研究者提供了許多比今天的分析更爲眞實、有力、形象的材料，其説服力，與今人的分析不可同日而語。
　　以上一例，絶非絶無僅有，關鍵是要在浩如煙海的近代報刊雜誌上去發現，整理。

五、結語
　　総之，筆者以爲：郭浩帆先生的博士論文《研究》在選題上有所突破，概念清楚，即抓住了“四大小説雜誌”共同具有的特點，又分析了其各自所具有的特徴。在研究上符合當前科學研究整合化的趨勢，爲今天的近代文學研究，爲今天的近代小説研究拓展了研究思路。《研究》是一篇成功的論文。
　　以上所述一家之見，僅供郭浩帆先生參考，也希望得到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