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晩清小説？

什麼是晩清小説？
――晩清小説雜談32

武　　禧

　　什麼是晩清小説？
　　筆者以爲，就目前研究情況而言，對“晩清小説”有自己的研究標準的主要可歸納成如下幾説：
　　１、晩清小説是一個全新的小説研究概念。主要是指1900年後特別是《新小説》雜誌出版後到1911年之間的創作小説。這一説法可以福建師範大學歐陽健先生爲代表，其代表作爲《晩清小説史》*1；
　　２、晩清小説是指從1872年蠡勺居士開始發表《＜昕夕閑談＞小敘》開始，有一定理論指導的創作小説。這一説法可以甘肅社會科學院顔廷亮先生爲代表，其代表作爲《晩清小説理論》；
　　３、晩清小説是指從甲午戰爭後出現屬於晩清小説特有理論文字之後的小説。這一説法可以臺灣大學黄錦珠爲代表，其代表作爲《晩清時期小説觀念之轉變》。
　　４、晩清小説與近代小説含義相同，晩清小説等同於近代小説。其時間爲鴉片戰爭開始到1911年清王朝結束。這是一種最普遍的認同，多種書刊均此。
　　筆者以爲“晩清小説”是一個模糊概念。討論如下：
　　“晩”，有多種含義。它可以解釋爲“終”、“將近”。
　　“清”，有多種含義。在諸多解釋中的一種，它是一個朝代名：
　　1616年（天命元年）女眞貴族愛新覺羅・努爾哈赤（太祖）所建，初名後金，1636年（天聰十年）愛新覺羅・皇太極（太宗）即位，改國號“清”。1644年（順至元年）愛新覺羅・福臨（世祖）入關，定都北京。1911年（宣統三年）愛新覺羅・溥儀（徳宗）被資産階級領導的辛亥革命推翻。其歴十一帝，二百七十六年。
　　對中國文學的研究段階的劃分，一般是跟隨史學界的劃分方法――以王朝的成立和滅亡爲階段。因此，史學界有“清史”研究――對1616年至1911年的歴史状況的研究，相對而言也就應有“清文學”研究――1616年至1911年的文學状況的研究。同樣也就有“清小説”研究――是指對1616年至1911年的小説状況的研究。那麼，“晩清小説”研究是指xxxx年至1911年的小説状況研究，一説也可自然成立。
　　但是，史學界沒有對於“晩清”的確解，文學界也沒有人對“晩清文學”做出確解，當然對“晩清小説”也就沒有確解。
　　史學界經常使用的古代、近代、現代、當代四個名稱來劃分歴史階段。“近代”是指1840年到1919年的這一個歴史時期（關於近代的起始時間，史學界也有不同意見，此不贅）。1840-1919，跨越了兩個歴史時期，一是清王朝的最後70年，一是中華民國的９年。小説研究者經常將“晩清小説”與“近代小説”等同。人們使用“晩清”一詞，當然是指清王朝將近終結的一個歴史時期。民國的９年不屬於清，因此晩清小説不應該與近代小説是同一概念。
　　“晩清”一詞産生於何時現在無從考察。同樣，對於“晩清小説”最早的出處，也不見考査的記録。因此説“晩清”是一個模糊的歴史概念，晩清小説是一個模糊的文學概念。
　　“晩清”是清王朝將近終結的一個歴史階段，同樣，其它王朝也有一個將近終結的階段。因此其它王朝也有“晩×”之説，如“晩周”、“晩唐”、“晩宋”、“晩明”、……但是在諸多“晩×”中，只有“晩唐”有明確的解釋。因此可以“晩唐”作爲參照，進行探討。
　　《詞源》“晩唐”：

　　舊時對唐詩的分期。有初、盛、中、晩四期。大和以後爲晩唐。也有僅分初、盛、晩三期的，以元和以後爲晩唐。

　　《詞海》“四唐”（《詞海》無“晩唐”詞條）：

　　指初唐、盛唐、中唐、晩唐四個歴史時期……此説本起於對唐詩的分期，後來也用以劃分唐代歴史。

　　《漢語大詞典》“晩唐”：

　　舊時對唐詩的分期。有初、盛、中、晩四期。大和（公元827年）以後爲晩唐。也有僅分初、盛、晩三期的，以元和（公元806年）以後爲晩唐。

　　以上三則解釋。明確的告訴我們：１、“晩唐”有具體年代可尋。２、“晩唐”是劃分“唐詩”分期的一個名詞。
　　由此我們按照時間來尋找“晩清”的具體時間：
　　依照前文對清王朝的釋義，溝勒出的唐王朝如下：

　　隋末，公元617年太原留守李淵起兵反隋，攻克長安。618年（武徳元年）隋亡，李淵（高祖）在關中稱帝，建都長安。公元906年被後梁朱温所滅。共歴二十帝，二百九十年。

　　那麼，作爲唐王朝將近“終結”的一個時期，與唐王朝整個時代的時間比是多少〓？
　　晩唐，或以大和元年（公元827年）爲其開始，或以元和元年（公元806年）爲其起始。在唐王朝的存在中占有80年或101年的時間。也就是説前者是唐王朝歴史階段的三分之一，後者是唐王朝的四分之一。
　　相比之下，對清王朝來説，以鴉片戰爭（公元1840年）爲開端，到1911年総爲61年稱其爲“晩清”，實不爲過。更重要的對照是：“晩唐”是劃分“唐詩”研究分期的一個名詞。唐詩是文學組成的一個部分。那麼是否還有一個與其相對應的文學體裁作爲晩唐時期的代表〓？回答：那就是“晩唐體”。“晩唐體”的特點是：華艷纖巧。因此無論對晩唐體做何評價，應該承認，在文學研究的範圍中，確有用“晩＋朝代名”作爲一文學形式存在的提法。
　　因此以“晩唐體”爲參照，有一種小説名之爲“晩清小説”，是有先例可循的。
　　那麼，怎樣來界定“晩清小説”〓？
　　筆者以爲，首先確定，晩清小説是一個模糊概念。但是對研究者來説，應有一個基本的認識。
　　第一解釋：“晩清小説”就是“晩清時期的小説”。
　　筆者以爲，“晩”是一個含糊的概念，而“清”是一個明確的概念。因此“晩清小説”的時間概念其下限是清的滅亡――1911年。其上限應該是“晩”的開端。因爲“晩”尚無一個統一的認識，那麼將其與近代相提並論就是1840年。如果將“晩清小説”理解爲“晩清時期的小説”。那麼可以説：自1840-1911年出現的小説，就是晩清小説。
　　第二解釋：“晩清小説”是産生在晩清時期的與此前的小説有了變化的小説。
　　筆者以爲，所謂不同，就是文學思想、創作目的、作品内容、制作方法、發表形式此都發生了變化。這就需要從小説本身的變化來尋找其開端。筆者以爲，這一開端是一個漸變的過程，但是其表現在1872年（關於晩清小説的開端，筆者〓文闡述）。因此説：從1872年開始的小説至1911年的小説是晩清小説*2。
　　総體而言，筆者以爲：
　　１、晩清小説與近代小説不是同一概念。因此將1840-1919年小説稱爲晩清小説，是錯誤的。
　　２、晩清小説與晩清時期的小説不是同一概念。晩清小説是産生在晩清時期與時代同歩的小説。因此研究者也不能將晩清小説理解爲1840年到1911年的小説。
　　３、晩清小説是一個既有時間界限，又根據小説特點而言的特有的文學範疇的概念。
　　４、小説與時代有密接的關係。研究晩清小説應該看到小説或同歩於時代、或滯後於時代，或超前於時代。
　　５、晩清小説在産生、發展的過程中，新舊的交替是必然的，因此也就有主流與支流，甚至有逆流，也有産生、發展、高潮或停止、倒退。這一切都是正常的現象，應該以客觀的認識。

【注】
１）歐陽健著《晩清小説史》一書是被國家教委古籍整理研究委員會倡導和支持的一套學術著作《中國小説史叢書》第一單元“斷代小説史”的一種。其前爲《漢魏六朝小説史》、《隋唐五代小説史》、《宋元小説史》、《明代小説史》、《清代小説史》五種。這部叢書是按照我國朝代順序撰寫的。按照這一標準，《清代小説史》的内容應從1636-1911年。“晩清小説”應是“清代小説”的一個部分，〓需單獨成書，從時間上應與《清代小説史》銜接。但是歐陽健先生説：此書原名是《晩清新小説史》。顯然，歐陽先生將其作爲一個特定的名詞研究，因此名爲“晩清小説”，其所用的“斷代”方法上限開端是根據小説的特點，而下限是時間界限。
２）晩清小説的上限，筆者兩年前曾撰有《1872――晩清小説的開端》，發表於《東疆學刊》2003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