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湯寶榮（頤瑣）的幾件史料

關於湯寶榮（頤瑣）的幾件史料

張　　人鳳

　　《清末小説から》第70號載徐新韻先生撰《頤瑣就是湯寶榮》一文，列出了湯寶榮先生生平的一些資料。我對湯寶榮沒有研究，然而手邊有幾件史料可供研究者參證。希望通過衆人拾柴，收集起一定的史料，從而使這位近代文化人物的生平和成就能盡可能眞實、完整地重新顯現出來。

一
　　湯寶榮是商務印書館記室，即祕書。在《張元濟日記》中可以見到２處。張元濟習慣上把“頤瑣”寫作“頤叔”，兩者所指是同一個人。

（1916年９月21日）頤叔、閻穎暗復來函，請調歸編譯所。覆以向來不專〓総務處事，回編譯所亦有不便。好在在此亦可兼〓校改之事。
（1918年５月27日）金錫侯來信，謂《清初祕史》稿一百數十册，索價五千金。午後書到。不能印行，即交頤叔代覆，寄還。
（録自《張元濟日記》，商務印
書館1981年版，第128、397頁）

二
　　湯寶榮逝後，家境蕭條。陳叔通、張元濟等商務同仁發起募集賻款。全文如下：

敬啓者，湯頤瑣先生節概孤高，學詣淵懿，子雲博覽，曾見重於承明東野詩。窮竟自乖於生事。蹉〓遂老，塊壘猶存。長日傭書，耄年取給。比以孱驅奄盡，衆藥失靈。殯舍蕭條，一棺空寄。洵極人世之慘怛者矣。乃其夫人亦踰古稀，復翳雙目。所生都盡，餘息何資？念喪亂之未平，終鮮兄弟；欲緩急之可恃，惟求友生。尚望與先生有雅故者，慨發弘情，共施援手，俾其夫人得所扶助，頼以因依。止遺〓飮泣之哀，成後死可宗之徳。先生旅〓亦亟須卜葬，擬就公墓豫營同穴，庶幾百年有託，一瞑無虞。想爲諸君子所深閔而矜許者歟！如承惠賜賻款，請交上海河南路商務印書館姚伯南、任心白兩君代收，彙齊報告，是所企〓。
王雲五　　姚伯南　　　
夏劍丞　　黄靄農　　　
陳叔通　　李拔可　　　
同啓
張菊生　　徐新六　　　
傅緯平　　黄仲明　　　
莊百兪　　任心白　　　
（録自排印件）

　　上文原無標點，現爲筆者所加。十分遺憾的是舊式文人往往不注意署明撰文年月，因此也無法從這〓公啓中得悉湯寶榮逝世的時間。可以作如下的考定：徐新六1938年８月24日坐民航客機從香港飛往重慶，中途被日軍用機撃落遇難，故公啓必在是日以前印發；商務印書館主持編譯方面的主要負責人均署名，唯不見高夢旦，因此可以推論公啓可能寫於1936年７月23日高夢旦逝世之後。這樣，湯寶榮逝世年月比陳玉堂編著《中國近現代人物名號大辭典》稍微精確一些。

三
　　湯寶榮逝世以後，其弟湯寅撰寫湯寶榮事略一篇，以爲紀念。全文如下：

先兄諱寶榮，字伯遲，原名鞠榮，字伯繁。七歳秉母教，督課〓嚴，未冠畢五經，爲瑞安黄漱蘭學使體芳所拔識。其後治詞章經詁之學。嘗居呉中，問業於徳請兪曲園〓、湖州楊見山〓。一時訂交，如元和江建霞標、同里費西蠡念慈、鐵嶺鄭叔問文〓，深相契合。秋試兩次房薦不售。癸巳萍郷文學士廷式〓批“文學迥不猶人，額滿珠遺，惜哉”等語。至是棄科擧，漫遊四方。江陰繆筱珊〓〓介入蕪湖袁爽秋昶道署爲記室。中間曾爲蘇守王可莊仁堪羅致幕中，上元宗湘文源瀚權温處道招往佐理，宗故後遂移家於滬。維時新學盛興，新會梁卓如啓超〓報，邀主編輯，以政見分岐而去。宣統元年識海鹽張菊生元濟入商務印書館。時海上文友有〓社之組，徐仲可、葉楚〓、胡樸安唱和無虚日。辛亥爲呉興沈縵雲介入南京政府，欲以教育一席相屬。嗣以政權北移，復辭歸海上，民四復入印書館，與〓縣李拔可宣〓、仁和陳叔通敬第極相得。壬申〓北之變，損失殆盡，家況日落，憤鬱多病，精氣兩衰，延綿至今，因是不起。年七十有五。遺有《頤瑣室已刻詩》四巻、《賓香詞》一巻。尚餘集外詩文若干待刊。嫂史氏，〓陽世族，現年已七十有七矣。生子未育，以弟子先傳爲〓。
先兄一生耿介，終身遭遇皆爲文字所厄。晩年孤憤絶俗，而困頓尤甚。三十年前，尚著有《汲古閣漢書校正》及《字學辨正》等巻，稿已散失不存。詩文雖刊而未嘗問世。本意尚待刪正，今已不及爲矣。文士心血，僅僅於此。嗚呼痛哉！尚乞有道君子，哀其志而憫其遇，爲其潤色而傳之，則感徳不淺也。
湯寅東甫謹略
（録自排印件）

　　同樣令人遺憾，甚至啼笑皆非的是，爲一位亡者書寫生平事略，竟連兩個最基本的要素：生卒年月和籍貫都不寫！作者的思維邏輯令人費解。不過是文還可以使讀者了解湯寶榮的生平概況，也可以此爲出發點，逐歩深入對這位中國近代小説作家的研究。起碼，陳玉堂編著的《中國近現代人物名號大辭典》中，生卒年月和籍貫這兩項基本要素都是錯誤的。“壬申〓北之變……延綿至今，因是不起”一句，正説明湯寶榮逝於1932年之後，而非“約1932年前”。又“嘗居呉中”，也説明他不是蘇南一帶人，只是“嘗居”而已。

四
　　張元濟託請湯寶榮代起信稿、詩稿、文稿，甚或舊學方面有所磋商，那都是事實。這裡擧一例：
　　1934年１月16日，杜亞泉去世後，其家族杜海生致信張元濟，請爲杜亞泉遺像“題字或加綴語”。此時張元濟一方面正集中精力編校《百衲本二十四史》和《四部叢刊》（續編），一方面夫人病勢日益〓重，便商請湯寶榮代爲起草――這也正可證明湯並非卒於“約1932年前”。張元濟在杜海生來信上批注：

祈代請湯頤翁代撰誄詞，最好用長短句韻語，並託黄靄翁代寫。弟精神渙散，竟不能握筆。多勞良友，且感且悚。亞翁入商務印書館甚早，先自設普通學書室，後以營業不佳，併歸商務，遂入公司，任事蓋三十年矣。
張元濟　23/１/16
（録自原件）

　　兩天後，湯寶榮擬畢初稿，即送張元濟審閲。張閲後又有一段批注：

任心翁鑒：頤翁來稿讀過，甚感。略有斟酌。仍乞轉懇。
張元濟再託　23/１/18
（録自原件）

　　《張元濟年譜》（張樹年主編，商務印書館1991年版）記述張元濟與湯寶榮的交往共五處：第85頁，1910年４月17日；第86頁，1910年６月22日；第309頁，1928年８月31日；第334頁，1930年２月22日；第389頁，1934年１月16日。内容都是張請湯代撰信稿或文稿，這裡不一一贅述。

　　以上是我目前能找到的關於湯寶榮（頤瑣）先生的全部資料，可惜都是他與商務印書館、與張元濟先生之間的往還聯絡，而沒有渉及到他在中國近代小説創作方面的成果，僅供近代小説研究者參考。

（2003年５月，於中國上海市楊浦區業餘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