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中的劉鶚与芦漢鉄路

　　　　　　　史料中的劉鶚与芦漢鉄路

　　　　　　　　　　　　　劉徳隆・劉徳平

　　劉鶚以著作《老残遊記》顕名於世，知者甚多。然研究者知其一生事業頗豊、著作亦富。其事業有治理豫東黄河、開発山西煤鉱、修築芦漢鉄路、庚子北京救済等，其著作有《鉄雲蔵亀》、《鉄雲蔵陶》、《治河五説》、《孤角三術》、《要薬分剤補正》等。
　　関於修築芦漢鉄路一事，研究者的依拠往々以羅振玉《五十夢痕録・劉鉄雲伝》、劉大紳《関於老残遊記》、劉〓孫《鉄雲先生年譜長編》為準。但拠史料看，以上諸文並不正確。
　　1983年出版的《清末小説研究》（中文版）刊馬泰来先生之《＜清実録＞中的劉鶚》一文，述及劉鶚与芦漢鉄路的関係，与羅振玉、劉大紳、劉�孫諸文均不相同。孰是孰非，仍需検討。拠此，筆者将所得材料加以整理，按時間順序輯録，並在毎条史料之後以有関電、文為注脚並略加分析，最後得出結論，以供研究者参考。
第一則：
　　光緒二十二年三月丙申（1896年４月13日）上諭1：
　　拠督辧軍務王大臣奏称，上年十月奉旨招商築路，即有広東在籍道員許応鏘来京具呈集資承辧。当経札飭回粤勧辧。現拠該員称：股已集至七百万両，五月間即可到京。又有広東商人方培堯等並候補知府劉鶚、監生呂慶麟均称集有股分千万，先後具呈，各願承辧，請派大臣督理等語。芦鉄鉄路事関重要，提款官辧，万不能行，惟有商人承辧，官為督率，以冀速成。王文韶、張之洞均系本轄之境，即著責成該督等督同辧理。道員許応鏘等分撥地段，準其自行承辧，毋稍掣肘。並著該督等詳加体察，不得有洋商入股。
按：１．光緒十五年四月八日（1889年５月７日）張之洞首次提出修築芦漢鉄路。他認為修築芦漢鉄路是“幹路之枢紐，枝路之始其，而中国之大利所萃也。”2
　　２．光緒二十一年六月八日（1895年７月29日）総理各国事務衙門致張之洞電“諭張之洞奏保辧理鉄路之員，以備簡用。”3
　　３．光緒二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1895年８月11日）張之洞致俄京許欽差（景澄）電“已有旨，擬開辧鉄路，祈速詢外洋大銀行商款。”4
　　４．光緒二十一年七月十八日（1895年９月６日）張之洞致総理各国事務衙門電“応請飭使徳大使許侍朗向外洋銀行議借。”5
　　５．光緒二十一年十月二十日（1895年12月６日）光緒帝載�在奕訴的奏折上批諭：著戸部及北洋大臣合力籌撥由芦溝橋南抵漢口鉄路一条，道路較長，経費亦鉅。各省富商如能有集資千万両以上者，著準其設立公司，実力興築。事帰商辧，一切贏，官不与聞。如有成効可観，必当加以奨励。将此宣諭中外知之。”6
　　６．光緒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五日（1895年12月31日）張之洞致葉大庄電“鉄路籌款擬先借二百万両。望詳告瑞記、茂生洋行，詢其確実回信。”7
　　７．光緒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896年２月10日）張之洞致黄遵憲、容�、葉大庄電“鉄路事，華商確実附股者已有幾家？可集資若干？速覆。局中辧事章程，商董有何議論，肯放心否？如何方能踴躍？並拠実覆。”8
　　８．光緒二十二年正月初一日（1896年２月13日）黄遵憲覆電張之洞“鉄路招股，遵喩宣布。滬商尚無入股，電詢粤商亦無応者。察訪商情，意謂官商頗難合辧。雖蒙憲台鼓励保護，群情信服，然無一定之章，無共事之権，誠慮他人接辧，棄信失利。”9
　　９．光緒二十二年正月初五日（1896年２月17日）盛宣懐致�祖祁（張之洞之幕僚）電“鉄政属洋商力大流弊亦遠，属華商力小収効亦遠。吾兄独見卓識，但帥意未決，弟憂�畏譏，曷敢自信。帥到鄂後通籌決策，如無疑義，天暖当再親自赴鄂熟商辧法。”10
　　10．光緒二十二年正月初九日（1896年２月21日）�祖祁致盛宣懐電“尊電已転呈，（帥）決意不招洋商矣，今已決計与吾兄商辧。”11
　　11．光緒二十二年正月初九日（1896年２月21日）盛宣懐致�祖祁電“佳電命趁此赴鄂一行，自当遵照。擬送傅相出洋後到鄂一気呵成。只須帥意堅定，必当竭力。”12
簡析：１．修築芦漢鉄路的建議最早由張之洞提出，並非劉鶚。但劉鶚本人是想要参加芦漢鉄路修築的。
　　　２．早在1895年８月已決定借外債興築芦漢鉄路。
　　　３．早在光緒帝載�提出“商辧”之前，張之洞已決定由盛宣懐主辧芦漢鉄路事宜。

第二則：
　　光緒二十二年三月十六日（1896年４月28日）王文韶致盛宣懐電13：
　　十二諭旨已電致香帥。原奏認招千万者有四起。聞許、韋即不相能，劉鶚辧此尤為可怪，余亦不知其人，香帥能偏識之否？鄙見即使籌款，十得其五必洋款居多，資本既不能靠実，洋股尤不易杜絶。試借著一籌為香帥言之，不分南北，通力合作，此朝庭意也。
　　光緒二十二年三月十七日（1896年４月29日）盛宣懐致王文韶電14：
　　頃香帥交閲諭旨，宣亦将鈞電呈閲。香帥謂許、劉皆紕繆，方、呂不知其人。豈有一無名望之人能招千万鉅款？聞拠是洋人所為，不特入股而已。在滬時亦有洋商来言，外国銀行允認股千万，包辧数十年，許華人掛総辧，餌以重賂，此輩皆入此迷途。皆“既著体察，不得有洋商入股”似系誤会。四起皆属華商，若不伝到切実詢問厳定界限，恐其与洋人私定合同，含混滋患，不徒耽誤歳月。香帥擬電咨粤督，飭認股者赴鄂或津，詳加体察，先掲破疑団，方能通籌実事。
按：１．王文韶与劉鶚之父劉成忠同為咸豊二年壬子恩科進士。王為三甲三十二名，劉為二甲三十五名。15
　　２．劉鶚於此之前，因治理黄河“声誉乃大起”。16山東巡撫福潤両次推薦“咨送総理各国事務衙門考験，以備任使之処”。17
　　３．王文韶，浙江仁和人，又称“仁和”。劉鶚日記中有与王文韶及其子王稚�接触的記載。如：辛丑十月初二日（1901年11月12日）“五鐘謁仁和，見暢談，午刻帰。”辛丑十月二十一日（1901年12月1日）“往仁和処祝寿，吃麺。”辛丑十二月二十五日（1902年２月３日）“午後至喜鵲胡同。在鈞叔書房坐，得見稚�。五鐘仁和云：‘改路事，事在必辧，断無他説。即盛杏�来電亦称勢在不得不見。須査問比国工程師，与芦漢是否有碍？”18
簡析：１．張之洞与王文韶対欲自籌資金参与修築芦漢鉄路的劉鶚等四人態度相同。　　　２．張之洞与王文韶認為凡主動承辧芦漢路的人都与洋商有関。

第三則：
　　光緒二十二年二月二十六日申刻（1896年５月８日）張之洞致王文韶電19：
　　擬請核定、会銜致督辧軍務処，某文曰：惟芦漢幹路為拱衛要挙，実未可再託空談，虚延歳月。応請鈞処速電粤督，飭令許応鏘，武及方培堯、劉鶚、呂慶麟迅赴直隷、湖北，由鄂而津以便面詢。……並聞劉鶚已到滬，可否電飭江海関道，令其赴鄂一見後即赴津，以便即早商辧，俾免延宕。
　　光緒二十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未刻（1896年５月８日）張之洞致王文韶電20：
　　十二日寄諭已到，原摺注意華商承辧，不得以洋商入股。試想粤商四起，各称集股千万，豈華商具此大力耶？有銀行具保者豈外国銀行肯保華商耶？呂慶麟粘有銀行保単，其為銀行招洋股無疑。劉鶚無銀行作保，其為不正派洋人招攬無疑。……原奏将許応鏘、武等発交任用，劉鶚、呂慶麟交査，自応電請督辧軍務処迅速飭令諸人即行赴鄂，由鄂赴津。公与弟会同考察，面詢実在，股分是否悉属華商，如何承認，分辧，自能水落石出。掲破之後，再行会奏。……昨招盛道来鄂商辧鉄廠，連日与議芦漢鉄路事極為透徹……若令此道随同我両人総理此局，承上往下，可聯南北，可聯中外。
按：１．両電発出時間僅隔半天，内容全不相同。
　　２．劉鶚詩《鄂中四詠》有句云“此去荊州応不遠，倩誰借取一枝栖”、“莫問古来争戦事，眼前盛事且高歌”21
簡析：騙局在三月底已編好，劉鶚仍然一無所知。到武漢後仍借王粲依附劉表事，希望能依靠張之洞的力量，施展自己的抱負。

第四則：
　　光緒二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1896年５月10日）王文韶致張之洞電：22
　　宥両電均悉。呂、劉先後到津。呂，山東人，在京開堆坊一、飯荘一，財東為巨商韋立森，直言不諱，亦殊可矣。劉更渺茫。現均飭赴鄂矣。……許、方、呂三人皆有洋東在其身後，洋東皆覬辧鉄路之人。劉則更為欺謾，但思包攬而已，一経犀照，当畢露真形也。
　　光緒二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1896年５月10日）王文韶致盛宣懐電：23
　　原奏内四人，呂、劉已見過，現飭赴鄂可一望而知。許、方亦須一見乃就題立論也。
按：１．光緒二十二年四月初五日（1896年５月17日）盛宣懐致京翁�卿電“愚見呂，劉到津已掲破，必須許、武到鄂考察後方可定。”24
　　２．光緒二十二年四月十五日（1896年５月27日）王文韶致盛宣懐電“劉、呂本不論。如到津而不到鄂将来陳奏亦有詞矣。質之香帥以為如何？”25
　　３．光緒二十二年四月十五日（1896年５月27日）盛宣懐致王文韶電“劉、呂至今未至。”26
　　４．光緒二十二年四月十八日（1896年５月30日）陳允頤致盛宣懐電“呂、劉已由津赴鄂”27
　　５．光緒二十二年五月初九日（1896年６月19日）張之洞致王文韶電“陽電悉。武即須赴�，又経尊処考核，請飭不必来鄂。至方培堯系総署章京方孝傑，仮託蔽処亦有所聞。劉鶚昨由滬来禀云，須俟方培堯到滬，即同赴鄂等語可怪。請尊処電上海転飭赴津，由尊処考察亦無庸来鄂。28
簡析：１．王文韶与張之洞在対待四個人的態度上完全相同：不得任用。
　　　２．至此時王文韶与張之洞未能証明劉鶚与洋商有何関係，但仍不信任劉。王文韶見過劉後仍要張之洞考査。張之洞雖知王已見過劉，但仍要劉回津由王做出決定。両人互相推委，説明他們�有所図。
　　　３．王文韶和張之洞認為只有除去方、劉、許、呂四人方可“就題立論”��按他們的方案辧事。
　　　４．劉鶚離天津後未直接去湖北，而是在上海停留。
　　　５．王文韶要張之洞対四人考察，而張之洞要改“飭赴鄂”為全部“赴津”由王文韶考察。

第五則：
　　光緒二十二年五月二十六日（1896年７月６日）張之洞致盛宣懐電：29
　　鉄路事関係大局，亟須定議，未便久延。劉鶚已見，已向上海査明，全是虚誕，即洋股亦不可靠。方培堯商夥二人一俟到鄂即当伝験。
　　光緒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三日（1896年８月２日）張之洞致王文韶電：30
　　擬会電総署云：銑電悉。劉、呂、方等商，津、鄂均已見過。呂商明言系洋股，劉鶚呈履祥洋行凭単、方霈戍呈験多加利洋行凭単，均無洋人簽名，……許道託病未来，……四商均不可靠。
按：１．光緒二十二年五月十五日（1896年６月25日）王文韶致盛宣懐電“至将来無論如何定議，総須香帥主稿，吾弟万不可動筆。即鄙人亦只能斟酌稿本，未可由此間繕発。縁上年覆奏之件，知者�之，不知者忌之，此次不可再著形跡，恐指為一鼻孔出気也”。31
　　２．《満清野史》：“王文勤文韶在枢府慈眷始終不衰，為人透亮円到，以其遇事不持己見，故有‘琉璃球’之号。”
　　３．光緒二十二年八月初九日（1896年９月15日）張之洞致盛宣懐電“総署来電，奉旨王文韶、張之洞会奉請設芦漢鉄路公司，並保盛宣懐督辧一折。直隷津海関道盛宣懐著即令来京，以備咨詢，欽此。”32
　　４．劉鶚致卞子新信云 “兄十一日到漢口鎮即過江。知香帥電召，為欲将鉄政、鉄路二事並帰兄辧。及到，又変計矣。前日電召盛杏�来，令兄与盛商酌，或分辧，或合辧，議定即出奏。今日盛到。盛称‘洋債借不動’，香又変無主意矣。”33
簡析：１．光緒帝載�主張“商辧”。張之洞与王文韶反対“商辧”，此做法有違旨諭，因此二人均不肯直接斥退主動商辧者而冒此風険。因此在如何処置劉鶚等四人的具体方法上，張之洞要王文韶“考察”，王文韶要張之洞“主稿”。
　　　２．張之洞、王文韶、盛宣懐三人承辧芦漢鉄路，不允他人挿手。劉鶚不知内情乗興而来，敗興而帰，直至離開武漢尚披蒙在鼓中。

　　由以上史料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１．修築芦漢鉄路的発起者是張之洞而並非劉鶚。
　　２．光緒帝載�是支持修建芦漢鉄路的，他主張“官督商辧”，並将此事交張之洞、王文韶主辧。
　　３．張之洞与王文韶主張借外債修鉄路。重用盛宣懐，排斥一切“商辧”是他們的一致意見。
　　４．劉鶚本人是修築芦漢鉄路的積極鼓吹者並欲参与其事，但自始至終未信託，亦未被任用。
　　５．拠此“宣懐嫉其能，觝排不遺余力”34,“平漢路最初為先君(劉鶚)建議，名芦漢路。先君主張用外資，自行建築，三十年後無条件収回。”35 “先生（劉鶚）倡議辧芦漢鉄路，応鄂督張之洞之召赴鄂”36，“因倡辧‘芦漢鉄路’応鄂督張之洞之召，赴湖北謁張，因与盛宣懐意見不合，辞帰。”37等諸説均応重新考慮，而根拠這些説法産生的一切分析、推論自然無法成立。

★　注　��
１）《東華続録》（光緒朝）第四十二冊
２）《東華続録》（光緒朝）第二十八冊
３）４）７）８）９）19）20）28）29）30）32）《張文襄公電稿》第十二冊
５）《中国近代鉄路史資料》一冊 p.222
６）《中国近代鉄路史資料》一冊 p.205
10）11）12）13）14）22）23）31）《愚斎存稿》第十二冊
15）《明清進士題名録》
16）胡適　亜東版《老残遊記・序》
17）劉鶚《歴代黄河変遷図考》光緒癸巳袖海山房石印本
18）劉�孫《鉄雲先生年譜長編》 p.69
21）劉�孫標注《鉄雲詩存》 p.7
24）25）26）27）《愚斎存稿・補遺》
33）蒋逸雪《劉鶚年譜》 p.28
34）蒋逸雪《劉鶚年譜》 p.27
35）劉大紳《関於老残遊記・六遊記作者被禍始末》注八
36）劉�孫標注《鉄雲詩存》 p.8
37）劉�孫《鉄雲先生年譜長編》 p.36

　　　　　　　　　　　　　　　　　　　　　　　　　　　　　1984年６月初稿
　　　　　　　　　　　　　　　　　　　　　　　　　　　　　1987年１月

　　　　　　　　　　　　　　　　　　　　　　　(Liu Delong ・ Liu Deping)